海龟与海浪赛跑，亦是在与时间赛跑。从南宁到成都、北京，再回到成都，南来北往驻扎三城；从小酒馆里的原始摇滚噪响，到综艺镜头中以独特风格惊艳观众，再到音乐节台上台下的万人合唱。这是海龟先生遨游在声音海浪里的二十年。“乐队成立二十周年要干点什么？发张专辑是最好的纪念方式。”海龟先生主唱李红旗告诉 Apple Music。千禧年初那几个一心玩乐队的年轻人，而今已是不惑之年。“因为我们四十岁了，身边很多的朋友慢慢地不见了，很多的长辈去世了。”李红旗开始感觉到时间的重要，“想把时间再利用好，给自己一个鞭策。”于是，有了这张《赛浪 20》。 而在“与时间赛跑”的含义外，专辑标题里的“赛浪”还有另一重含义。李红旗说：“广西有个游戏，音译过来也是’赛浪’。每一个人用酒下赌注，最后那个输的人要全部喝完。”这个游戏带着一股“豁出去”的感觉，和这张专辑的劲儿也类似。“这张专辑里所有的歌都是写给自己，完全不考虑所有人的反应。”谈到这张专辑的创作态度，李红旗说。 海龟先生身上那些之前外界看来诸如“雷鬼”“Ska”的曲风标签，这次也统统被他们亲自撕去。“《赛浪 20》没有什么主题，只是纪念乐队生日，还有各种情绪的堆积。”李红旗说，“人各种情绪都有，把标签贴在那是不太合理的，除非有意识地去设计。但我们不害怕展示各种方面，所以就很难定一个主题。”这张专辑呈现着更丰富、更无法被定义的音乐元素，李红旗称之为“乱七八糟的各种风格”。像是《划火柴》就来自在广西一带野蛮生长的民间曲调，被邻近的越南等地的音乐风格所影响，被父辈们传唱，最终化为歌曲里的东南亚迷幻音乐气质；《蛇》有着仿若电子乐质地的律动与音色，但其实在录制时全部是以真实乐器演奏。作品的写作灵感同样丰富多元：《旺旺》以“有点好玩的、很尖的、有点嘲讽的”作曲，直白地批判在网上肆意倾泻恶意的行为；《魔法与骑士》修改过很多次，最后在上世纪 70 年代的歌舞电影《纽约，纽约》里找到了灵感。 专辑里另一首重要作品《在去而不返以先》的歌词，是李红旗在年初父亲去世后创作出来的。李红旗表示，这张专辑按照原计划可能还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，但父亲的去世改变了一切：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。那天他突然之间去了，我一下午没反应过来。再加上之前的疫情，各种东西哗一下就垮掉了，到现在都没缓过来，所以就总得干点什么。我不停地喝酒，然后还有创作。所以今年这张专辑非常快。”《在去而不返以先》就诞生在这种情形之下，李红旗向我们解释其中“爱人的衣服”这个意象：“爱人的衣服有时候像是一个抵挡，它唤起你生命中爱的记忆，抵挡现实对你的摧残。你可能要不断地去找这种柔软的东西。”回忆父亲的时候，李红旗说：“我知道他还在，这个人没有死，他在你的记忆里面一直活着。” 虽然当下制作音乐的手段越来越先进，但对于二十岁的海龟先生来说，他们仍旧想要保留一颗不那么与时俱进的老灵魂。李红旗表示，尽管这些年里，有时乐队成员不在同一座城市生活，他们仍然坚持线下聚在一起创作：“我们挺老古董的，很传统。Beyond、The Beatles 怎么做的，我们就怎么做。一直都是这样，看不到人不行。” 年轻的时候，还在南宁的海龟先生过着整天不着家、“吉普赛”般的生活，每天混在一起，排练演出喝大酒；而今大家都已近中年，也趋向更为平和与宁静的生活方式。李红旗说：“老麻喜欢开车，经常上山，蒋晗遛狗，我就是看书喝酒。”音乐对于他们，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表达手段。“好像一直没想过自己是一个什么音乐人之类的。”他说，“如果我有话想说，那么就借音乐来表达，平常它更多像是一个玩具。” “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们最好的一张专辑。”李红旗说，“我都有点害怕，我害怕要再写一张超过这个的话，我觉得可能我搞不出来。所以一搞完这张专辑，我甚至感觉到一种失落。这张专辑我非常喜欢，我已经完全不 care 任何人对它的评价。因为我自己已经足够喜欢了，无所谓了。”带着豁达与感悟，海龟先生背起二十年的历史，以《赛浪 20》的 2024 为逗点，继续向前。